艺术兼容成一体，涉笔成趣写人生

——佟会军国画品鉴

古利/文

近年来，我对国画中的人物画兴趣越来越浓。这和我审美观念的不断拓展有着很大的关系。我在青年时候，对人物画不以为然，虽然也偶尔因见到一些震撼的油画而陡起羡慕，但对中国古代的人物画拒绝来电，远不如对山水和花鸟那样朝思暮想。但随着阅历的增长，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能懂得人物画中的一些内涵，所以也就对人物画越来越关注。

2016年6月4日这天，被誉为“一百年来最重要的中国画”——傅抱石《云中君和大司命》在北京保利春拍“中国近现代书画夜场（Ⅰ）”震撼亮相。傅抱石受郭沫若思想的影响将屈原《九歌》题材中的“云神”云中君画成曼妙女子，她仪态俊美，仙风道骨，并且画中让大司命与她成为一对恋人。而在古代创作中，云中君均为男性。

傅抱石人物画深味历史传承，下笔恣纵遒劲，线条高古劲挺，人物形神古韵味道极为醇正厚重。这幅巨作最终以2.3亿元的高价拍出。我认为，这幅画如此值得收藏，乃在于除尺幅巨大外（傅抱石一生巨幅画作不超过五幅），更在于他笔下的人物传承历史直追晋、隋，古典人物画艺术的真谛得到最正统的发扬光大。除了这幅画外，我还观摩过傅抱石的其他人物画作，多是衣带飘飘、古风昭然，模样虽不是溜光水滑的近现代派的画风，却有一种莫名的历史厚味蕴藉其中，让人欲罢不能，甚至忍不住耸肩垂泪。

我费了很大的口舌来说明一件事情，国画中的人物画，也是承继传统历史的。如果没有传承，那就会意境萧疏寡淡，甚至不能算是醇正的国画。当代国画家佟会军的人物画不仅传承了历史的厚味而且他成功的把京剧国粹人物形象及剧情用中国画艺术形式表达出来，让人耳目一新，精神为之一振。戏曲人物入画的传统始于近人番禺关良，此后名家辈出。京剧自诞生以来，就和书画艺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体现了艺术的相容性。国画大师李苦禅曾说：“京剧是写意的戏，是很高度的综合艺术，要想画好国画，除了要打好一切的有关基础，最好还要懂点戏。” 而佟会军正好具备这一点。

佟会军，笔名冬人，斋号龙宝轩，满族，1952年出生于吉林省。他是吉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民族书画院副秘书长，著名东北二人转表演艺术家。文革时期出版过连环画《火烧孔家店》，并为《红色社员报》、《东北民兵》等刊物发表多幅插图。2016年重拾画笔为《传奇舒兰》画插图多幅，由《吉林画报》刊登戏曲人物写意画多幅。现主攻戏曲人物写意画和花鸟写意画，其多幅作品被国内外友人收藏。

佟会军不仅是国画家而且还是东北二人转表演艺术家，因此他能把二者合理嫁接，巧妙结合。这其实并不奇怪，佟会军读懂了表演与绘画的魂，把二者之间的相通灵活运用，把戏曲与绘画的起承转合和讲究韵律、构思、立意协调统一起来，写出自己独特的戏曲人物写意画风格。

我仔细研读佟会军的从艺经历，得知他阅历丰富，更为他执着的艺术追求感动和敬服。他出生在五十年代，虽然受书香门第的影响自幼酷爱绘画和音乐，但及至上学资料匮乏，唯以连环画“小人书”为摹本心摹手追。期间发表过插画和插图。26岁考取吉林省舒兰地方戏曲剧团，舞台艺术的画面、服饰、道具、装扮及肢体语言深深触动了他绘画的灵感，他用手中的笔记下一招一式，潜心研习，打下了深厚的功底。30岁进入吉林省戏曲学院进修，在名师指点下，戏曲表演艺术精进。虽然因身体原因退出戏剧舞台，却也迎来了他的戏曲人物绘画的辉煌时代。

佟会军以写实的手法，将剧中人物的形象与戏曲表演元素结合，把舞台上的水袖，厚底，头饰与念唱做打，手眼身法步，演员上下场的锣鼓经，常用曲牌，音乐行腔，板式等以绘画的艺术形式来表达人物的生动传神。虽然不闻其声，但通过戏曲人物的肢体语言及眼神、步履、道具线条的巧妙表现传递给每一位观赏者。虽然是地方戏曲，却也在他的戏曲人物画中多了一些地方特色元素，使得画中的人物更加通俗生动，栩栩如生。

戏曲人物画的技法和意蕴，仍在传统人物画的继承和发展范畴之内。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中国传统人物画究竟有哪些技法和意蕴，这样我们才能更准确把握佟会军戏曲人物及其他画作的章法、内涵和意蕴。

现存最早古老的人物画是两幅战国时代的帛画，《夔凤人物画》和《御龙图》，两图均呈立轴式，用单线描，设色平涂。直到东晋出现了顾恺之，人物画才出现了一个里程碑式的标志。他提出人物画要以形写神，形神兼备，对中国人物画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可以说这种理论思想是中国人物画的灵魂。他的人物画题材范围广泛，包括释道佛教、宗教壁画、古代名流、仕女。他画人物，多用“铁线描”和“高古游丝描”勾勒出劲挺有力的线条，然后施淡墨晕染增强质感。古人的宽袍大袖在他的笔下如蚕丝细密流畅，衣带生风。人物的五官在他的笔下精致入微，表情动作自然大方，呼之欲出，为后世人物画树立了标准的范本。

唐代人物画大发展，阎立本的历史人物，吴道子的宗教人物，张萱、周昉的仕女人物等垂范千秋。吴道子被誉为画圣，他一改历史沿袭的“铁线描”，突破南北朝“曹衣带水”的艺术形式，笔势圆转，衣袖飘举，盈盈若舞，形成了“吴带当风”的艺术风格。张萱工画人物，注重写实逼真，赋彩艳丽，人物鲜活而不板滞。周昉的仕女画各具姿态，用笔圆润劲简，色彩柔艳，以红色为主，多色搭配，冷暖色调和谐。宋代人物画题材有着重大突破，出现了像张择端《清明上河图》那样具有浓厚民情风俗的旷世巨作。元明清人物画基本沿袭历史的传统，没有很大突破。从人物画的历史传承和轨迹，我们大致可以看出人物画的演变及特点。从技法上看，人物画分为白描法、工笔重彩、写意画法三大类。白描法常用的有明邹得中的“十八描”及当代画家董梦梅提出的“用笔十法”。代表作如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工笔重彩是一种造型工整细致，色彩浓艳而略带装饰性的画法，代表作如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写意画法是一种在生宣上画法，南宋梁楷发展简笔人物画，创造了大笔泼墨法，如他的《李太白行吟图》。

中国人物画的特点是追求形神具备，但过于强调神，以至于人物造型受到封建等级制及造型比例影响失真。在形似逼真方面，中国人物画与西方以素描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人物油画有着巨大的差别。这也正是中西方绘画艺术独具特色的魅力。中国人物画强调写意，戏曲人物画自然也以写意为主调。

从佟会军的戏曲人物画中，我们能够非常强烈地感受到人物写意的艺术风格。他的戏曲人物画，线条绵柔流畅，变化丰富，用笔精简，一幅写意人物画，寥寥几笔就将人物的表情、动作、服饰和戏曲氛围描写得栩栩如生，如舞台重现。戏中人物的衣袂赋色淡雅秀丽，既有着浓郁的舞台艺术味道，又恰到好处传递戏子们的唱念做打功法。另外，他的戏曲写意人物画，题材较为广泛，人物众生态丰富多彩。角色有着生旦净末丑流动脸谱幻彩的变化。人物身份也上及达官贵人、下及平头百姓。画中人物神情举止、肢体动作皆是标准的舞台艺术，可以说，每一幅画中男女角色的手眼身法步都在演绎着一个精彩的戏曲片段。喜欢戏曲的观赏者们仅仅通过这些生动的舞台场景再现就能够准确判断出戏曲唱段的出自何处。此外，我观赏他的画，还能够感到一种潜移默化的技法在画里画外，那就是连环画的风格。由于我小时候也喜欢连环画，而且我的一些绘画技巧也是从那儿淘宝淘来的，所以，我对这种技法如遇故人。而且佟会军本就是连环画出身，有着很高的连环画技艺和水平。可以说，他把自己丰富的阅历中的连环画技艺、戏曲舞台唱功表演艺术、国画技法熔铸在一起，形成了颇具特色的风格。佟会军多才多艺，吹拉弹唱无所不会，无所不精。他的国画除了戏曲人物画之外，还精于写意赋彩花鸟画。他的赋彩写意花鸟用笔简劲，线条婉和柔丽，赋色清明秀雅，禽鸟鲜活生动，一举一动蕴藉着传神情态。花叶疏落淡雅，意境清旷幽雅，给人以高趣、雅兴。最让我恋恋不舍的是两只松鼠争食红果子。这幅画用笔疏朗，萧疏的枯枝松秀细微，不着一叶，零零星星几个沉甸甸的圆球红果摇曳枝头，两只松鼠相向逗趣，极具传神。画面剪裁得当，疏密巧施，格律空灵隽永，涉笔成趣，忍不住赞叹真乃神来之笔！

看佟会军的国画是多方面的艺术享受，他在继承国画优秀传统的基础上融合连环画、舞台艺术等多方面的素养，自创风貌，令观赏者爽心悦目，大开眼界，收获满满。期待他能为我们带来更多的精品画作！